不知从何时起,总喜欢怀旧,模模糊糊的一种久别的酸楚不时莫名地涌上心头。昨夜梦中,却是见到了那已久违的老屋。
老屋并不好看,甚至十分破旧,也就是俗称的“七架头”。几片残瓦、几块破砖、几根柱子,勾勒了它仅有的骨架,却保留着原木的粗糙与自然的生机,令我驻足凝望,无法收回目光。
轻轻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锁,慢慢推开满是灰尘的木门,“嘎吱”,一声苍老的叹息穿过时光的隧道跳进了我的耳朵,无情地划破了这里的静寂。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,踏上不曾硬化的里屋,一股古老的尘灰味强烈地冲击着我的味蕾。手指缓缓拂过早已沟壑纵横的土墙,像是母亲额上深深浅浅的皱纹,没有一丝平坦的模样,曾经的温柔也浑然老去,有的已经裂出了手掌宽的缝隙。跨越岁月的经纬,远处的风景是那么清晰可见,不惑之年的我豁然之感油然而生。
轻轻地向窗槛上吹了一口气,一下、两下、吱的一声,灰尘翠翠地往下掉。瞬间,一束耀眼的光穿过斑驳的小窗,击得我全身一颤,我惊讶于它的奇妙,它的华贵与高雅。地面变得光怪陆离,我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墙面上。身处静谧的老屋中,我似乎听到了老屋在向我娓娓诉说着什么……。在少不更事的年纪,从没意识到这些,而今琢磨这些时,却永远无法求证。可能人生原本如此,无补于事的廉价后悔总多过契合时机的正确行止。
听父亲说,老房子起初是清朝时期太爷爷建起来的,因家道不昌,几易其主,最终又回到了我的爷爷手中。母亲刚嫁给父亲的时候,还只有老屋的一半,前一半是我们家的,后一半是大伯家的。当时,大伯是吃公家饭的,伯母也就有了仗势的本钱,加之时代和历史的局限,同在一个屋檐之下久了,磕碰也就在所难免了。经过年深月久的努力,几经调换合并我们家才有了这个安适所在……。在现在看来,老屋那淡淡的青灰色调,那隆起的屋脊,以及屋顶密密罗列的青瓦,连同瓦棱里高高低低的野草都是那么的弥足珍贵。
《黄帝宅经》中说:“地善即苗茂,宅吉即人荣”。若斯言不谬,那一切就都是天意了。“初小”毕业的父亲识字不多,但在儿女读书上学方面却有典身卖命的毅力和决心。种田、养猪、养鸡,走街串巷,帮人修理,风雨无阻。父母不仅拼命劳作,向阳而生,在我们日常学习上更是煞费苦心。犹记儿时每天傍晚放学回家,干完既定的家务找回一箩猪草后,父亲总是要督促我坐在老屋的楼梯下面,点着灰暗的油灯看书写字。母亲在手脚不停地忙碌着家务活的同时,却不时给我灌输着朴素的做人的道理。但那时候拙劣不懂事,经常在写作业时偷看小人书,母亲不识字,却以为我一直在写作业。春华秋实几十载,父母就这样供我们兄弟姊妹一个又一个读完大学,次第在城市结婚生子,安家落户。但作为农民出身的我们,虽物质匮乏但内心平静。自带憨厚与自卑,却每个人的梦中都有一所老屋。让我们相信,但凡经历,必有所获。
老屋是生活的依托,人生的驿站,灵魂的延续,还透着成就与尊严,盛衰与荣辱。留给我依恋的同时,更多的是坚定的信念。在他沧桑的容颜背后,如同我人生路上的一盏灯,照耀我无畏风雨,砥砺前行。纵使他真的老了,这盏散发着光芒的灯会一直存在,伴我久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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