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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九龙杯】菌子的故事
  • 发布日期:2021-11-10
  • 阅读量:78938

 

2021年暑期,魔性童谣《红伞伞白杆杆》彻底将我征服,在被“红伞白杆菌”洗脑之余,翩翩思绪中也浮现出关于菌子的系列趣事:早上五点半三五成群手提电筒讲着鬼故事上山捡菌子、去追滚落的菌子却因路滑连连摔倒弄得灰头土脸、隔壁小伙伴吃了未煮熟的菌子“打小人人”......

 

 

童年捡菌,发现了穿越时间的鲜香

家乡,是云贵高原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坝子,在林密草深、风光各异的深山中,只要夏季雷雨一召唤,藏匿在山野中形态各异、五颜六色的“小精灵”们就轮番出场了,有青头菌、牛肝菌、鸡枞、干巴菌等等,你唱罢我登场,直到深秋才依依不舍地谢幕。

上高中之前,我的夏天几乎只存在于家和山林之间。每天早上五点半上山,那是对菌子着了魔一样的喜爱,提上一个塑料筐,抄上一节竹竿,走二十分钟左右村路,到了山上,天边还悬着半轮月牙。两三个小时后,装了满满一箩筐后欣然而归,还顺手摘了些林中的野果。那个季节,能让自己打起精神就只有山林间的菌子和几毛钱的老冰棍,夜晚伴着自己入眠的,也必然有一段关于五彩斑斓菌子的美梦。

 

青头菌是小家碧玉的菌种。稍大的青头菌菌帽正面微带苍绿色,正应了名字中的“青”,晶莹剔透、如露欲滴。被杂草掩盖或破土欲出的骨朵儿多为白色,菌帽边沿多呈淡黄,放入嘴中一嚼,顿时“咯嘣脆”响起。青头菌多炒或烩,如果家中有陈年的火腿,菌折中塞上火腿粒蒸或烧出来则更为经典。

牛肝菌属于身材魁梧的菌种。牛肝菌个头大、长得粗壮,菌帽正面色如牛肝,背面无菌折,只有无数小孔,菌肉很厚。牛肝菌家族异常热闹,家乡依颜色取名就有黄牛肝、红牛肝、黑牛肝,颜色不好区分的,索性都叫“见手青”。比起青头菌香味的鲜,庄稼汉偏爱牛肝菌香味的浓,那是可以回味一整天的悠长。

 

 

鸡枞是野生菌中的珍品。鸡枞与鸡肉无关而名字带“鸡”,我想可能是味道鲜嫩甜美的缘故。鸡枞总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贵族气质,连生长的地方都很奇怪,专挑有白蚁窝的旱地。以鸡枞为食材的美味中,油鸡枞最受人青睐。妈妈是炸油鸡枞的高手,于她而言,整个制作过程像是在雕琢一件艺术品,小心翼翼、颇有耐心。她炸的鸡枞,不枯不脆,软硬适中。用筷子夹出一条,让油滴尽后,放入嘴中,先是一股油香气直扑舌尖。细细咀嚼,鸡枞特有的香甜味满嘴弥漫。

干巴菌味道与长相成反比。这种菌没有菌盖和菌折,就像脱水干瘪的向日葵盘。刚出土时呈黄褐色,菌芽长长时变成云白色,用手触碰会变成黑褐色,散发着一股牛干巴的浓郁香味。通俗地讲,稍大的干巴菌像被踩破的马蜂窝,乱七八糟,菌盘中还夹杂着许多松针、草茎和沙粒。洗净后,与青辣椒、土鸡蛋同炒,入口细嚼,只想说,世界上怎有这么好吃的东西?为了独享,每每捡到干巴菌时,我都是潦草擦拭泥土,简单剔去松针,直接生吃。这样一来,就会感觉一整天嘴里都有沙土,但为了满足口腹之欲,为了唇齿留香的微妙体验,依然乐此不疲。

 

除了上面这些最特别的,记忆中的鲜香还有橙黄的鸡油菌、腊肉红的铜绿菌、柿饼红的奶浆菌、胭脂红的红菇等等,也在我的记忆中久久回旋。

舌尖上的鲜,是菌贩用摩托车运来的

出于对大山的爱,每年夏天回老家,我都会去到小镇逛逛菜市场。逛累了,就来到菌贩们旁坐下,看看他们筐里的山货,聊聊收购菌子的趣事,不觉间和他们混得很熟。

家乡的人们对于吃菌子非常讲究,特别是对菌子的新鲜程度苛刻至极,这也使得菌贩们异常忙碌,他们天还没亮,就骑着摩托车向山林方向驶去。这群人,我称他们为“舌尖上鲜香的搬运工”。

 

 

从事菌贩这一行的,多数是中年大叔。每天的吆喝、议价、成交,就是他们的工作内容。沾满山间泥土、倒着夏季雨水的菜街,就是他们工作和奋斗的地方。和他们聊天的时候,我常常会想,如果不是因为读书离开了故乡,或许也会是他们之中的一员。

他们的生活不算很好,但也不差,他们虽然平凡却很乐观地活着。有些人我已经认识了许多年,从我小时候就在集市上做起了菌子生意。许多年过去了,他们还在这里,也许以后的很长时间,他们同样也会会在这里。于他们而言,人生不过是一个过客,就像菌子,种类繁多但是滋味相似。他们关于生活的哲学,就像对待美味而易于腐烂的菌子,唯一能做的,就是快速运输、尽快烹调,最大限度保鲜。这么一想,他们才是最懂生活的智者。

 

 

上山捡菌子,是一种戒不掉的瘾

七月份回到家,上山捡菌的想法愈发强烈。不假思索,循着记忆中的山间小路,趟着露珠,踩着泥泞,拨开山路间的杂草旁枝,找到童年时引以为豪的菌窝,不一会儿也有了收获。歇脚之余,我想,对于这些大山中的精灵,我没有春种,却可以夏收。在感激大自然慷慨之时,更平添了几分敬畏。

七月的山林间,泥土、松针、杂草都散发着菌香味儿。雨水洗刷,菌子和着泥土、青草、松针,风中吹来的是淡淡的清香。骄阳炙烤,各种菌子帽檐“开了花”、“体香”串了味,地表腾起的热浪送来的是浓郁的醇香。

 

 

 

捡菌子最快乐和最期待的地方就在于:昨天这里明明空空如也,今天青幽幽或黄橙橙的一朵破土而出;同一个地方,明明走过了好几拨人,我跟在后面竟然也会有意外收获。这种惊喜让人欲罢不能。捡菌子,对被大山养育过的人来说,是一种戒不掉的瘾,捡的是乐趣,碰的是运气,过程和结果双重享受,满足了体验、抚慰了味蕾,其中还夹杂着一份久违的童真和快乐。

 

菌子的记忆,是菌子被人看到就不会长的“未解之谜”;是长辈“不能随便破坏菌窝”的谆谆教诲;是张三找到了松茸,怜惜个头太小,守着菌子睡了一天的笑谈;也是李四因对菌种不熟误食了带毒蘑菇,嘴里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,对墙打着小人人的笑话......